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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新聲﹕麥曦茵的青春絮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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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qianfeng1113
时间:
2010-11-1 13:03:48
标题:
香港新聲﹕麥曦茵的青春絮語
(明報)2010年10月10日 星期日 05:10
【明報專訊】今時今日,3年一個代溝,不久之前的青春氣息,很容易被新一輩貶為歷史遺蹟。某日,一班電影科的學生在課堂影院觀看《四百擊》,吳俊雄隨大隊偷偷入座,齊齊感受青春,聽到有學生在觀後座談說「這齣電影結構散亂,缺乏重點」,還附帶一問,杜魯福係邊位?
訪問前,我們和兩個未畢業的大學生在百老匯電影中心旁吃紫菜水餃麵,問她們知不知道誰是杜魯福?她們搖頭。再問﹕你們喜歡麥曦茵的《烈日當空》,有沒有看過同是拍慘烈少年的《童黨》?兩個80後一臉狐疑。令馬與吳兩位老鬼最錯愕的是,她們未聽過陳果在1997年拍的《香港製造》,而1998年的《去年煙花特別多》只是依稀看過翻版VCD片段。兩老以為陳果97三部曲算是近年頗重要的青年作品,但原來在部分80後的眼裏,97已經遙遠, 跨代的共同記憶,不知從何說起。
無論是不朽經典,還是一時風尚,步伐稍慢,都難以走進今天的青年視野。也許,正因為麥曦茵(阿曦)23歲就擔正導演,經驗和心態卡在不知屬「長得太慢,還是老得太快」的夾縫中,她樂意跑上xanga,
在寒氣逼人的日子,拍攝《烈日當空》,向世人展示了一個有骨有肉的青春世界。
青春電影作為一個電影類型,正如「青春」二字,長青不老。電影中的青春,從來都是被演繹的青春。舊時香港,有《靚妹仔》、《烈火青春》、《夜車》。那個時候的青春電影,談情說性,前衛奔放,骨子裏卻暗藏不少文以載道的矜持,希望電影能夠展現那個時代社會的整體面貌。如果兩集《六樓后座》代表現今香港的青春電影,那麼我們只能說,近年電影中被演繹的青春,少了濟世的包袱,多了型格的經營。今天,《烈日當空》不需要林嘉欣 、不需要農夫,也贏得年輕人的掌聲,它對青春的演繹,別樹一格。
26歲的阿曦,是不折不扣的電影界新血。畢業作品《他.她》間接讓她獲得了入行機會。她導演了《烈日當空》和《前度》,也是《大丈夫2》和《志明與春嬌》的編劇。到現時為止,她的作品,大部分圍繞青春和愛情。畢竟,愛情燃燒青春,是人生一團最耀眼的烈焰。
《烈日當空》的青年觀
阿曦還在籌備拍攝《烈日當空》的時候,有人擔心《烈日當空》跟劉國昌的《童黨》十分相似,但她認為,兩片正好反映兩種青年觀﹕「我拍一個關於年輕人的故事,因為我自己也是年輕人。拍攝的時候,我覺得和那班小朋友的距離很接近。相對來說,《童黨》是以成年人的角度看年輕人的遭遇。一方面是對年輕人的憐憫,另一方面是對成年人的控訴,是批評一些家長唔識教仔。在首影碰見劉國昌,我也有跟他討論類似的問題。我看《圍城》,依然覺得那是來自成年人的憐憫,是成年人警告成年人要想辦法幫助青年人。
「《烈日當空》純粹是書寫青春的狀態。當中青年人的犯錯、焦慮、尋求救贖等等,並非源於我覺得他們很慘或者有誰虧欠了他們。只不過,他們生於這樣的環境,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
「今天,年輕人跟大社會的糾結,若即若離。北京 奧運 好像很重要,但是對《烈日當空》的小朋友而言,只是另一個just for fun的日子。現在大家都覺得保衛天星皇后很重要,但對一個家住天水圍 ,連皇后碼頭 都沒有機會踏足過的青年人來說,保衛皇后的意義又在哪?」
13年前的ifva青少年組金獎范煜汶的作品《1997年我十七歲》,年輕人自拍如何以日常的荒唐生活度過九七回歸一刻,處處滲透一九九七與我何干的意味。從當年的短片到今天的電影;從當年的主權移交到現在的北京奧運,兩套影片呈現的青春絮語,離奇地一致。彷彿,青春的本質就包含對大事件的錯置和失語。
黃家駒——與靈魂對話的人物
1997這四個數目字,曾經是香港人的焦慮來源,也是各類型香港故事的終點或起點。那個時候,阿曦才13歲。所謂九七的衝擊,她略有印象﹕「我住公屋,我記得九七後政府忽然間多了派人調查有沒有租戶違規申請公屋,有沒有少交了雙倍租金等等。我當時不知道這是否『衝擊』,我只感覺到,這個社會似乎變了。」
所謂九七的焦慮或震盪,對阿曦及差不多年紀的青年人來說,其實只是一個矇矓的印象。
2003年的七一遊行 ,把累積了6年的怨氣一次過爆發。也有人區分,○三七一只是有樓階級的抒發,不是整體香港人的抒發。青年人或者享受到○三七一帶來的社會氛圍,但是,2007年保衛天星皇后一役,才是真正屬於他們的運動。
這個轉變,成年人不大領略﹕「一次,有位朋友找我說,他的兒子很喜歡看我的電影,想我幫忙勸勸他的孩子,不要去包圍立法會 。但我告訴他,讓孩子感受一下這個時代的氣氛,有何不可?」
既然青春與社會的所謂大事件相距遙遙,對阿曦來說,青春的烙印未必在於社會發生了什麼大事。生活中教人觸動的人物,可能更加重要﹕「近幾年常常有人問,為什麼現在的年輕人那麼憤怒,那麼多不滿。但是我覺得,問題不單單在於他們為什麼憤怒,也在於他們的憤怒如何宣泄。最近我想到,自從家駒離開後,香港失去了既流行,又能代表年輕人心聲的Rock'n Roll。取而代之,我們有Hip-Hop、有R&B,但那些始終不是憤怒,不能讓人抒發。十七八歲聽咩音樂大,對成長很重要。香港的年輕人失去了一個像家駒那樣與靈魂對話的人物,導致我們的成長始終有一個缺口。」
話雖如此,即使今天出現了另一個黃家駒,可能被歸類為獨立或地下,再難主流。可供平民大眾擁抱的憤怒,愈來愈少。或者可以這樣說,集體的、廣為人知的、讓人表達自己的聲音,已經不是以前像家駒那種華麗、憤怒的姿態出現。他主唱《光輝歲月》,歌詞觸動人心﹕「年月把擁有變做失去,疲倦的雙眼帶著期望,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,迎接光輝歲月,風雨中抱緊自由,一生經過彷徨的掙扎,自信可改變未來,問誰又能做到!」一首歌,一把青年人的聲音,一代人共享,跨代的人記取,為九七前的港人代言,到現在,九七已成歷史,今天隔代如隔山,還可以出現另一個黃家駒嗎?
「係我口地追唔上曾志偉 」
阿曦成長於一個走下坡的香港社會,一同走下坡,但跌得更快更急的,還有香港電影。
今天她一頭栽入了電影行,當初並沒有想過做什麼大導演。本來,她獲得理工大學 設計學院取錄,打算做插畫的﹕「但是,在理工有一個導師告訴我,其實我畫的東西很『肉酸』,根本不會有人喜歡。又說我做事不夠專注,不能專心只做一件事情,建議我嘗試拍片,接觸multimedia的東西。可能因為我十八九歲,較容易受人影響,很傷心,決定離開。」
她不讀理工設計,轉到城大創意媒體。理工設計出名難入,女兒話走就走,卻令母親難過﹕「她覺得我三分鐘熱度,『玩玩吓』。細個參加英詩朗誦,玩了一會就唔玩;後來學畫畫,被別人話兩句又唔畫;又話很想讀設計,忽然又要轉去讀城大……」聽到這裏,馬傑偉想到自己的女兒也是差不多脾性,不禁唏噓。
城大畢業後,在譚家明 的引薦下,阿曦認識到曾志偉。曾見她有創作劇本的天分,便安排她參與《大丈夫2》的創作,直至現在一起籌備賀歲片。兩代創作人,不論經驗、輩份、工作方式都不同,工作過程中,她很佩服曾志偉的思想步伐﹕「他從來沒有停下來,一直都是我們這一代人,沒有跟時代脫節過。他玩微博、玩iPad,各種application都有,係我口地追唔上佢。當然,價值觀上,他很喜歡80年代的時代氣氛,但沒有因此看低我們這一輩人,即使我們有時懶有時hea,他也沒有話過我們這班後生『唔得』。他是從心底裏明白年輕是什麼一回事。」在邊學邊做的過程中,她除了未能完全適應老派電影人「圍度」的創作方式外,其他都很順心。對於上一代人口中的「黃金」80年代,她不崇拜,亦不抗拒,還樂意翻看舊片,細味足迹,因杜魯福流汗,為港產片抹汗。
5年後怎樣
20幾歲,遇到伯樂,拍過兩部長片,是受人注目的新晉導演,但是阿曦未言以電影作為終身事業。吳俊雄問她覺得自己5年後會在做什麼,她笑說﹕「唔知,5日後都未必知……不……5日後勉強知,再過一星期就真係唔知。
「我一直在找適合自己的東西,仍然未知那是什麼,也不清楚電影是否就是我的終身事業。以我現時的狀况,任何工作都可以是我的事業,正如以前我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提起筆桿寫專欄。我不是覺得電影好玩才做電影,要玩有更多更好玩的東西。但是我覺得做電影可以很快豐富我的人生閱歷。
「我相信未來一兩年我仍然會做電影,萬一拍完這部戲就以後冇戲拍,就找其他工作吧。」
以前的社會,大家都追求一個固定的事業,向上耕耘;但是現在,好像沒有事業才是優勢。面對這種轉變,不論是正面抑或負面,阿曦都看得開。但是,這種積極態度,是性格使然,還是正如她所說,「生於這樣的環境,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」?可能她自己也答不上。
文 鄧鍵一 馬傑偉 吳俊雄
編輯 楊泳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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